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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代

2013年12月30日

這是一個信息在生活中不停轟炸的時代。

這個時代裡面的人們,似乎都滿足於生活中的忙碌與壓抑,卻又好像對未來有一些隱隱的不安和焦慮——人們似乎都在生活,又似乎都不在生活。

這個時代裡,“歷史”、 “傳統”、“文化”,每一個都像是被草草包裝待售的商品,似乎如果不能和商業價值合理地綁定,或者不能和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產生實質性聯繫的話,便會顯得一無是處。在這個時代裡,“事件”就像是不斷重複出現的彩虹一樣,剛開始驚心動魄,之後便讓人麻木並迅速被人遺忘。

我想,如果找一群人回憶一下一年之前國內出現的重大的新聞事件,兩年之前、三年之前……十年之前,結果應該會很有趣。我們對某一個事件產生的憤怒,比如說7﹒23溫州動車事故,比如說小悅悅事件,在不久之後就會迅速被另一個事件取締,然後被我們“合理地遺忘”。

我常常想,如果有人以後來寫我們的歷史會怎麼寫。究竟這個時代影響我們的是哪些事件——是“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這樣的意識形態,還是像“改革開放”那樣的經濟體制?後人究竟會怎麼評價我們這個時代——像《雙城記》裡面一樣說“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回顧過去,好像我們的歷史課本一直不是很擅長給出合理公正而又客觀的答案。歷史的書寫,特別是近現代史的書寫裡面,充滿了意識形態的主觀介入。那麼這個時代裡面,如果對自己誠實的話,影響自己的到底是什麼呢?

教育。當下沒有任何其它制度像教育制度一樣,充滿了壓抑、悲傷與妥協。基礎教育過度機械化,學校充滿畸形的競爭壓力,學生為了搶占優秀的高等教育資源長期做大量機械化的訓練,無神論的家長在高考考場門外等候、祈禱他們的孩子能夠考上好大學。大學被塑造成天堂以及十二年基礎教育後的“假期”,放鬆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就業壓力。工作機會的缺乏,職業規劃的不足與大學教育的失敗,使得大學這個天堂迅速淪為就業的煉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這麼多年的教育到底是為了培養什麼——做題的機器?學生掙扎在就業的邊緣的時候,有沒有人想過:如果改變教育的宗旨和模式,提倡批判型思維和創造性思維,鼓勵自由思想,也許可以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也許社會會更加穩定?也許這個國家會真正地發展而不是整天高喊口號?

利益。也許我們回顧十年來中國的變化,我們就會發現,上一代人和上上一代人高呼的意識形態口號,在我們這一代徹底被商業利益顛覆了。我們在遺忘眾多歷史事件的過程中追逐著經濟利益,當中的不擇手段、無視原則不計其數。為什麼?為什麼大家削尖了腦袋都想做那個成功學講義上的範例?我認為是因為當今的社會體制裡面充斥著巨大的不安全感,人口的眾多導致各行各業競爭壓力巨大,而佔有更多的資源,不管是經濟資源、自然資源還是人力資源,都是個體或者組織不惜巨大代價獲得安全感的一種方式。當今的國人很少談起馬克思列寧,但是經常談起郎咸平或者某隻股票。但是如果哪天,利益不能再作為安全感的支柱,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體制。這個社會中個體的成功從很大程度上是個體的某一社會身份的成功。這也是為什麼國人皆知比爾﹒蓋茨、奧巴馬、史蒂夫﹒喬布斯等等人物。我們對成功學的定義很直白膚淺:金錢與地位。在這個定義背後,是我們創造出的種種的體制。我們習慣並樂於生活在體制內,因為體制即社會身份的合理化,這也是為什麼體制外的人常常會有身份焦慮。

回顧我的二十來年人生,國家太平昌盛,沒有什麼特大事件從國家層面上影響或者左右過我的人生,萬幸沒有內戰。高考對我來說算是一次巨大的影響。這個事件讓我對中國的教育體制有了清醒的反思、批判和認知,我開始認識到將學生的潛力、才能與教育機會定格在幾個數字上是多麼地荒謬。不斷興起的建築和被污染的環境對我來說是巨大的影響, 晨跑後下午過敏性咳嗽的感覺至今讓我覺得商業發展在走一條危險且不自省的道路。和別的國家的人的接觸,讓我意識到我們國家傳媒體系的“自我閹割”問題很嚴重,讓我意識到自己所知的​​有限和潛在的不客觀性。

我不知道未來的中國會怎麼樣,對我來講這個命題太大。我只能希望這個國家的政治機構能少一些浮誇,多一些坦誠;我只能希望這個國家的商業社群能少一些短視和不擇手段,多一些長遠性思考和原則;我只能希望這個國家的教育能變得有趣、公平、多樣化、提倡創新和批判性思維、多在乎一些參與者的感受。

我們所處的時代,在未來看來應該也只是歷史洪流中的小時代。我只能希望:這個小時代,能有小而積極的意義。

蔣無忌

蔣無忌,一個對人權問題和中國法律感興趣的90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