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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玲的證辭 ── 遇難者王楠的母親

1999年01月31日

王楠﹐1970 年 4 月 3 日出生﹐遇難時 19 歲﹔生前為北京市月壇中學高中二.二斑學生﹔6 月 4 日凌晨三時半遇難於天安門西側南長街南口﹐子彈從左上額射入﹐左耳後穿出﹔現骨灰存放於北京西郊萬安公墓骨灰堂。



1989 年 6 月 3 日晚 11 時 20 分左右﹐王楠攜帶照相機﹐頭戴摩托用頭盔﹐騎自行車前往天安門廣場。11 時左右﹐他曾給同學打過電話﹐說他要去拍攝歷史的鏡頭。6 月 4 日凌晨一點多鐘﹐在人大會堂北門對面、南長街口被戒嚴部隊開槍擊中左上額﹐子彈從左上額射入﹐從左耳後穿出﹐頭盔後面留有彈痕。後來被趕來的醫學院學生掄救無效﹐於三點半鐘死亡。



王楠中彈後﹐在埸民眾曾沖上去想將他抬到醫院搶救﹐但此時戒嚴部隊已到達南長街南口﹐他們用槍威脅民眾不准抬他﹐並將受重傷的王楠拖到馬路邊。據當時的目擊者--一位司機和一位學生講﹐那時有一位老太太跪在地上求戒嚴部隊允許民眾將王楠抬去醫院掄救﹐因為他還是一個青年學生呀﹗當兵的用槍托指著老太太說﹕“他是暴徒﹐你再廢話就斃了你﹗”後來﹐從南長街北面兩次開過來救護車想到長安街搶救傷員﹐均被在路口警戒的軍隊截堵了﹐其中有一輛車上的醫生(男)經民眾請求﹐曾下車與部隊交涉﹐要求將王楠及倒在地上的其他傷員抬走﹐卻被戒嚴部隊斷然拒絕﹐只好作罷。救護車無奈只好由原路向北返回。兩輛救護車中一輛是北大醫院的﹐另一輛可能是協和醫院的。



大約在 6 月 4 日凌晨零點左右﹐有一些醫學院學生和醫療器械公司的職工自發組成救護隊﹐不顧戒嚴部隊的警告﹐從西單一路救死扶傷到達南長街南口。他們發現了王楠和其他兩位受槍傷的人﹐立即給包札了傷口﹐當時王楠尚有微弱心跳﹐他們看到王楠的學生證後﹐立即向戒嚴部隊提出﹕他是一位中學生﹐傷重流血過多﹐必須到醫院搶救。一個戒嚴部隊的士兵找來一位上校軍官﹐看了學生證後﹐態度比較同情(據醫生說此部隊編號為 51010 部隊)﹐但面有難色地說﹐只能就地搶救﹐不能抬出去。除了包札、人工呼吸之外﹐救護隊的學生們沒有別的搶救手段和條件。王楠終於在凌晨三點半身亡。醫生們看他已死﹐又請求將死體運往醫院﹐以便於家人認領﹐士兵們又找來一位年青的尉級軍官﹐此人態度惡劣﹐兇狠地說﹕“不許抬走﹐你們也趕快走開﹐否則也抓起來﹗”但這些醫生還是等到天亮﹐由一位醫生先去找電話﹐向學校報信﹐留在南長街的醫生們被戒嚴部隊趕走﹐並將戒嚴線向南長街口內推進20米(這三位醫生後來都來找過我)。



天亮後﹐戒嚴部隊將長安街上的死者“就地掩埋了”。王楠和和附近的遇難者被埋在天安門西側北京 28 中學門口草坪的西頭(因草坪被破壞﹐現在已改種荊樹)。大約 6 月 7 日﹐因屍體埋得淺﹐又被大雨沖涮﹐死者衣服都露出來﹐且有臭味﹐因此學校報告了西城公安分局、西城衛生局共同將屍體挖出來﹐此時死者身上的證件(或死亡說明書)已被掩埋者拿走﹐都成了無名尸。只因王楠剛軍訓回來﹐身著舊軍衣﹐腰扎一根當年新發的武裝帶﹐被誤認為是軍人﹐才將他送到護國寺中醫醫院的太平間存放﹐後經戒嚴部隊幾次核實﹐確認他不是軍人﹐才經由學校通知家長認尸。



王楠死後﹐父母健康受到極大打擊﹐至今父患心臟病﹐母親嚴重神經衰弱。



張先玲


1999 年 2 月 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