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7年以来,大约有21万7千大陆人移民香港。有时候他们被叫做“新移民”,以区别英国统治香港时期的大陆移民。目前,特区政府每天批准150名大陆人成为香港永久居民。在新移民中有许多是香港永久居民在大陆所生子女或嫁给香港人的大陆妇女。
廖珮珊是香港的人权和妇女问题工作者,在一次交谈中,三位大陆女移民向她讲述了她们的经历:为什么要来香港,在香港的移民生活,对在中国生活的看法,以及对自己在香港的未来的展望。
美,30岁左右,曾在广东做幼稚园老师,嫁给香港人,2009年移居香港,希望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莲,也是30岁左右、嫁给香港人,2007年从广东移民到香港,移民前在广东的一家花店工作;花,读完小学后于1997年来香港与母亲和兄弟团聚。(为保护她们的安全此处用的是别名)
廖珮珊:为什么你们要来港?
美:因为我不喜欢大陆的教育。自己虽然是教幼稚园,但朋友多是教中小学。所以我知道大陆的教育很参差,教师素质良莠不齐,一些幼师同学(即专业教幼稚园的教师)出来也可以(通过人事)教小学。还有,幼稚园的内部管理都很混乱,我当时已经是在政府部门的幼稚园,那里也是如此,我认为有许多漏洞。有些乡村办的(幼稚园),还有私人办学那些牟利式的,我更不会去。
花:受一孩政策影响97年来港,家中多了一个小孩,除了父亲,我和母亲弟弟来港定居。母亲和弟弟先来港,我小学五年级开始由祖母照顾,与父亲留在大陆,至六年级毕业后来港继续升学。在城市的家庭,要是生育第二个小孩会有惩罚,会被罚钱呀,母亲会被送去强迫结扎。另外因为我父亲算是公务员,虽然不是在正式的政府机构工作,但总算是替政府工作,对他的仕途会有影响,在多方的影响下,家人往香港定居似乎对父亲的影响会是最少。
美:我都是被罚款的。我是家中第三个小孩,因为生了我,父亲被罚款,当年2000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我父亲因为生了我被捉去劳改。(父亲被劳教的)具体时间已忘了,只记得当他被释放后,欠人更多钱,钱多到还了10年也还不了。
莲:(我的孩子是)香港出生的。我觉得香港在教育上还有各种其他方面都比大陆好。虽然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都见过很多黑暗的东西。比如说在幼儿园要多给钱才会对你儿子照顾得周到一点,而且还得送礼。好多部门都是这样,比如你没有熟人就要多给钱才可以加快手续的办理速度,比较黑暗。举个例子吧:就是去年,我叔叔病得好严重,他上广州看医生,但医院要他排期。他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但医院还是要他等一个多礼拜,到最后我给了5000块红包才可以做手术。就是上午10点给红包,下午3点就告诉我可以做手术了。我就觉得里面的各种方面的政策都好腐败,什么事情都要走后门、找熟人。所以(我)就选择出来。
廖珮珊:那么你们初到香港有什么感觉或者有什么印象?
莲:就各方面来说都是正面的,就是什么事情都很有秩序。就是说,上大街去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去排队,那大陆呢是不会这样做的。有时候带我儿子去打预防针,在大陆如果你够恶就肯定可以排第一;在这里就很有秩序。
美:就是小朋友读书啊,学校方面都比较满足。
廖珮珊:申请来港方面有没有困难呢?当局每日发出150个(单程证)名额,那150个是什么省份的,是什么人过来的,都是公安决定的。
莲:在里面都蛮黑暗的,全部都要用钱。我先生是在2000年过来香港的,他在申请的时候是提前4年填表的。那当时就想反正在香港还没有工作就慢慢等吧。那突然之间,觉得好像不对,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呢,而且当时想结婚,那就又要靠关系进公安局去查。一查才知道,原来整份表都不见了。惨咯!怎么会不见了呢?你说会去了哪里呢?那当时就找回(帮我们填表的)那个人,让他帮我们重新填表。很快,不用几个月,就批了。那之后我和我先生就结婚了。
接着我用我老公的身份证去办理探亲,就想着可以三个月、三个月那样地去香港探亲。有一次去申请(探亲)的时候,他说:“咦?怎么你先生还有另外一个老婆?”“什么?我先生还有另外一个妻子?”我说。他说他连(她的)名字都可以告诉我。我想我是在香港正式登记结婚的,什么结婚证都有,那我就对他说:“我是正式(结婚了)的。”我当然大声夹恶地对他说。我自己所有证件都有,那我当然理直气壮啦。所以我说当时还真的很黑暗。那是97年之前的事情。我先生提前4年申请的表会无端端不见了,还突然之间多了一个老婆。
廖珮珊:就是说他的记录上说你先生有另外一个妻子,但那个妻子的名字就不是你。
莲:就是说我先生的资料被人用来申请另外一个人(去香港)。这种情况在大陆很常见。
廖珮珊:阿美,你最初来香港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呢?
美:其实我那时候不是急着来香港的,因为我有香港身份证,可以三个月三个月地来香港。要不是因为我儿子我都不会申请来港居留的。想不到申请后不到一年我儿子就批了。但填表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填表申请的时候市、镇、村都要查核你身份证的信息,而我拿着在村填好的表去镇里面,结果镇(的工作人员)说:“嘿,这份表不是这样填的!赶快重填!”那我就又要拿着它(镇)给我的表去村里填。让村填好了,然后重新拿到市(申请)。结果市又说我的表格不应该这样填,又要重新填。那时候我刚刚考完车牌,可能要我练习练习我的开车技术吧。那时候我就很激气,搞证明搞得我简直就当场站在工作人员面前哭,我说:“你到底要怎样?我已经来来回回很多转了,你要知道村到镇路程不是近的啦,还要我跑来跑去。”当我真正来到香港之后,拿了身份证和回乡证之后,我就觉得我终于脱离了共产党。我可以说我是中国人,但我就不喜欢中国的管理制度,一党专制。
廖珮珊:对于你们来说,来港之后面对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呢?
莲:就是住房问题啰。好难才申请到公屋的排期,我老公等了7年。其实都不是那么顺利的,都是因为拆迁才等得到,如果不是因为搬迁,可能要等更长时间。有些和我差不多时间来香港的朋友等了10年了才上楼(即分配到公屋)。
廖珮珊:未上楼那段日子你住在哪?
莲:就和我老爷奶奶,大姑子(大姑奶),还有那些小孩十几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面。现在算是有瓦遮头,但环境还是很小,才大概270尺,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就连我大陆的朋友过来都说:“有没有搞错,我家的洗手间都比你房子大。”
美:我也是住房问题。但我就住400尺左右,那我房子还可以间一个小房间出来。但是突然之间多了兩个老人家就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少了很多。虽然他们平时家务上都很将就我,不会让我操心,但主要就是不大习惯和老人家住。其他不满意的地方就没有了。其实他们也不是很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就自己回大陆散散气。
美:如果说香港政府对老人家的福利方面,我就觉得很满意,而大陆对老人家的福利就没有那么好。在大陆真的是如果你没有钱就不要生病。随便一个感冒就开很多药给你,一次就要收两三百块。我之前带的很多小朋友的家长都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和医生都是在某医院的,现在都已经把名字搞臭了,已经没有人敢去。已经没有了济世为华的精神,现在只顾着乱收钱。本地人已经很少人去看病,去看病的多数都是外地人。随便一个感冒都要两百多块。他们医生自己的儿女去看病,吃几粒药就完事,但我们去看感冒就要吊针,无论严重不严重都要吊针,因为你不吃药不打针他就收不到你钱。
莲:这些东西是有个额度的,而且每个医生都有,大概是20万左右吧,而且是一定要做够才能拿正常收入。如果不够的话,就会从工资里面扣。大陆就是这样。
美:而且医院里面的药房,配药的人吃药是不用钱的。因为一盒药里面肯定会少一到两粒,就是说有人会从你的药里面偷那么一两粒。冲剂就会少几包。有些人还会用来送礼。曾经有个妇科医生问我“老师,你要不要胎盘啊?”就是刚生完小孩会割胎盘的,然后医生用来送人。其实是非法的,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胎盘的。当时我没敢要。
廖珮珊:还有其他困难吗?
美:就是没有什么精神寄托。本身我自己没有什么(工作)做的,主要就是照顾小孩。平时出外就在一些机构报读一下兴趣班。我曾经在QQ发表了一条好深刻的感受,说:原来世界上是真的有免费的午餐的。那时我刚刚报读了一个妇女英文班。申请的时候知道我没有工作,就可以申请括免(费用)。之后我就问自己,为什么这个社会有这么多免费的东西呢?后来了解才知道,这是为了帮助一些失业的人士找工作的,为了推动社会才会有这些(学习班)。之前我报读了,现在觉得很过意不去。在大陆我是没有当过义工,来了也没有想过要做义工,因为太多免费的兴趣班和ERB(雇员再培训局/Employees Retraining Board)课程,所以我觉得真的很过不去就想回馈一下社会啰。就是这样我就开始参加义工了。
廖珮珊:你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补充呢?就是说对香港的感觉之类。
花:累积了很多(经历)之后我就觉得说话就有了很大的不同。比如经过我在香港看香港电视之后,现在再回大陆的时候,以前觉得很正常的事情(现在就觉得有点奇怪)。(比如)看新闻的时候,就会突然之间有一段不见了,无端端地插了一段广告进去,就是香港政府呼吁大家怎么怎么的广告。我就觉得很不明白。到后来我有一次参加了两地中学生、大学生交流团。港台(香港电台)就跟着我们去香港做全程跟踪报道,拍一下大家的活动情况和交谈内容。看的时候我是在香港看的。后来我大陆的家人就见到我,但就觉得好奇怪,他说:“姐姐(家姐),你说话的时候后来突然之间插播了其他东西。那其实当时你说了些什么呢?”那我就觉得很奇怪。后来港台寄回一张光碟让我可以回顾。(所以)当时我的印象是很深刻。其实当时我可能说了一些关于言论自由,提及过六四,和一些很简短的对话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那我就觉得这种(插播)情况不只是偶然发生,而是经常发生的。
美:(大陆播出)香港的新闻只要提及到六四就肯定会插播。那些新闻肯定不会在大陆播出的。我就问过一些大陆那些做新闻主编的家长。我就很老实地问他:“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天天拍领导人,整天这里视察那里视察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人,那几个基地啊什么的。关注一下民生、生活可不可以啊?”他想都没有想就说:“不行的!上头说一定要每晚穿插这些的。如果不是的话就不行的。”所以就算你一个领导都不认识都会让你把他们看清楚直到记住为止。而且呢,据我所知,广州的记者很讨厌东莞的记者。因为东莞里面有很多东西都不可以让群众看的。就算看得到都只是一些很表面的东西,而且他们会把很多东西隐藏起来,其他地方的记者想去采访都不允许。压抑他们。所以东莞记者去其他地方采访都会受到别人的压制。因为既然你(东莞)不让我们采访,我们也不让你来采访,就这样。那时候很流行一些什么《城市大搜查》、《香港大搜查》之类的(节目),可以打电话去报料的,(大陆)很多人看。看着看着,就说我们也去报!报的都是一些很看不过眼的,已经投诉到很高部门的案件。香港方面已经收到大陆的报料,来大陆拍的时候就会在半路上截住,让他们进不到报料的来源地采访。就是说政府方面会把你截住,让你进不去。
花:那来了香港之后就觉得真的是信息很公开。就比如我有一些同辈或年轻一辈的家人是在大陆受教育的,他们对六四是完全没有认识的。就是很多东西都没有认识。我到香港才知道六四是什么。直到我读中三的一堂历史课的时候,老师在回播以前(六四)的片子。当时我看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我看到里面有很多失去了生命。我就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一段片呢?究竟这段片是真的还是假的?”之后我问我妈妈。那我妈妈就隐晦地说了一句:“其实如果当时政府没有这样做,中国现在的经济没有现在那么好。”你说这句话你要怎样去理解?就是说老一辈都可能都没有胆量去面对当时发生的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在座的,和我同一辈的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莲:当时是没有新闻的。我记得当时我父母买了很多米放在家,怕到时候没有粮食卖。这个就是我对六四最深刻的印象。
花:我妈也有提及过附近的街坊在大量地买粮食。
莲:(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六四会没有食物卖;只知道北京有人坐在那里唱歌。
廖珮珊:如果有妇女要来香港,你会给什么建议给她们?
美:我会很鼓励她们(来香港)。每次她们来几天,或者几个月我都会鼓励她们。因为我之前在ERB地区中心里面认识了一名妇女,她天天去上课。她跟我说她想去地铁做清洁,一晚上做两小时,平均才30块一小时左右,但是要半夜12点到两点上班。她是新来港,什么都不清楚,30块,当然觉得高啦!想不到她还真的去做了。我就说:“不要做啦。做家务助理都60块钱一个小时,这份工做来干嘛?如果说要什么证的话我带你去读。”之后我留了个电话给她。我说:“你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我吧。”现在她来香港已经一年多了,做家务助理做了有几个月了,工资大概是一万多一个月。她见到我的时候很高兴,说:“那时候真的非常感谢你啊!”我说:“当然啦,你没有车,半夜两三点才下班,哪里还有车回家。”她是踩单车回家的。你知道的啦,夜晚黑乎乎的,自行车没有灯,(在路上)谁看得到你。
还有一次,那是我做义工第一次坐柜台,她来了香港没几天她先生过世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小朋友。我就和中心主任谈了她的情况,帮她申请了综援。因为我知道过渡的过程是很惨的,所以我都会介绍她去相关的机构。
有些妇女,小孩读幼儿园两年才过来的,好像我当初有小孩才过来香港的情况一样。我就会告诉她们有些机构是可以免费帮你看小孩的,可以去做一些短工。如果我自己有空的话,小孩可以先放在我这里。我很明白她们(的处境)。如果经济有困难,是真的需要去找工作。就是想多给些鼓励给她们。
莲:香港有很多制度都很好,很多时候要求助都求得到。就是说不用担心会被人把你踢出门口不管;就是说如果你有什么不适应的话,有很多部门你是可以去求助的,不会像大陆那样求助无门。这就是我最想对她们说的话。
花:我就没有那么乐观。我可能会尝试去了解她是不是决定要来香港,过来香港对她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希望都要先了解情况。我觉得刚才(阿莲和阿美)都说的很好,很多时候求助可以求得到。我觉得这是对的。因为这里有很好的福利制度。而实际上我觉得香港的福利制度又不是说非常好,很多福利都只不过是让你喘口气,让你死不了。现在(香港)没有全民退休保障,那个医疗制度都推向自己有条件就自己买医保的地步。
虽然我们是根据制度办事,所有资讯都是透明的,但资源的分配就不是很平均。在这种情况下,穷人只会更加受苦,再加上多多少少都会对新移民有种歧视。这就是为什么新移民要等7年才可以申请综援,所以有很多新移民都要住板间房。如果你可以熬得过这段日子之后生活才会有所改善。不过对比中国来说,香港的生活环境算是不错的。
廖珮珊:现在香港政府又说要推动国民教育。我看过咨询文件,包含了一些德育成分,还包含一些所谓国情,在了解中国那部分,内容是我们要多支持祖国的科技发展,体育的成就,我们要对这些事情感到自豪。但就缺少了贫富悬殊、经济发展比较注重于沿海地区,却忽略了大西北啊,山区啊,有些人没有干净的自来水,有些人没有书读,这几方面就很少提及。或者只注重工业发展但就很少提及发展带来的后果。就是说污染带来的危害,(环保的)政策不完善,和因为污染搞得很多地区都有癌症村的情况都没有介绍。我就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些什么顾虑、担心。或者你们都觉得,都还可以啦,怎么样都总比大陆的政治课好。
美:我就觉得总比大陆好。我儿子就快要选学校了,很多家长都在说什么什么学校好,我先生就说:“随便都可以啦,只要比大陆好就可以了。”
莲:来到这,怎么都比大陆好吧,就没有其他大要求了。就是说不会要求儿子太多。总而言之,比大陆好就行了。
花:那我就觉得,国民教育有很多洗脑的东西在里面。不过,如果哪个小朋友,或者小朋友的家庭可以保持小朋友和这个社会接触的话,就是说,如果我带着这小朋友去反高铁、去反(清拆)菜园村的话,然后让他看老师给的笔记,那相对来说他自己就会有个见解。所以我觉得不是很欢迎国民教育。我觉得我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去让我身边的小朋友有更全面的看法。
廖珮珊:那你们对于未来,就是说你家人啊,有没有些什么希望啊,理想啊?
莲:我最希望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可以大一点。(以后的打算)还是等小孩再大一点再想。
美:我呢是有孩子的。那我就希望我的小朋友ok就可以的了,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还有,我想在香港置业。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人,我很希望我可以在这里有自己的家。
花:我对自己没有什么要求,就希望不要再贫富悬殊而已。
廖珮珊:大家都是因为各种不同原因来香港的,家庭也都在香港了,那有没有想过在大陆做些什么,去推动大陆一些什么?
美:我自己是有参加普通话课程的。发现原来不同的课程会遇见不同背景的人的。其实我上课只是为了在大陆买东西不会受骗而已,上一些口头对话之类的课程。那些(大陆来的)人对我说:“我出来香港之后啊,我很讨厌中国,我很想把家人全部带过来。”他不喜欢大陆的原因是大陆很脏,很多不文明的行为。当他享受过香港的福利之后呢,他真的很想把家人全部都带出来。但我还是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对大陆那么反感,因为听说他在大陆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但还是不喜欢大陆,想出来。
美:之前一段时间,我的外甥女考高考,就是要考大学。她刚放下手里的笔就马上给我来了个电话,说:“阿姨,你赶快帮我看看你身边有没有些什么人认识些什么在大学当教师的人好吗?我想要拉拉关系。”我说:“不是吧。这么快你就要拉关系?”她说:“我的同学的妈妈说已经拉好了,保证入得了。我好害怕啊。”我说:“先说说你会不会做(那份卷)。”“会。”“会做就ok啦。”“但如果每个人都拉关系的话,学校是有名额的,如果名额满了的话,就算你考多高分都没有用。”她真的是怕的。那我就想,如果在大陆没有钱真的还不如连人都不要当了。
廖珮珊:那对于未来而言,那你们觉得有没有些什么可以去改变大陆呢?
美:其实很多时候不是不想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有口难言。对于大陆,不是不想帮,而是有心无力。自己还没有到可以说话的境界,很多时候一些很简单的东西都无话可说。
花:我觉得这不是单纯个人的问题。这是因为大陆的政府系统,还有它的执政手法而影响了这么多的社会问题。好比说贪污,可能真的有人不想贪,但无奈之下被动地去贪,因为你不贪会被别人排斥的,因为那些恶果你不想去承受。我就觉得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做的了的事情啰,从整个系统来看,我觉得我不是那一种人。但我会从我身边去做起,我会将我在香港见到的事情告诉我家人。不管什么年纪都好,特别是年轻的,愿意听我说话的,愿意听多少我就会说多少。就是说爸爸妈妈那一辈的我都会多多少少说一下。最近我好开心,因为我妈妈跟我说:“要不是你给我看了那段片,我都不知道原来富士康的工作环境是那么恶劣的。”可能很多人都是不明白,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去买i类制品的(iphone, ipad之类)。其实真正知道,所以我才不买i字的东西。当然,你阻止不了i的东西来香港开店,但至少我不会进去消费,因为看过(那段片)你都会过意不去。那改变就是从生活开始。所以在大陆我会说我所知道的事情给家人听。我曾经都把那节目烧给我家人看,看那一段、我被剪掉的那一段。那我表妹看了都说其实没有什么。
廖珮珊:谢谢各位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