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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 XX 的證辭 ── 傷殘者

1999年01月31日

張XX ﹐男﹐1961 年 4 月 3 日生﹔北京某高校教師。



1989 年 6 月 3 日下午 6 時左右﹐我與兩位朋友一起去天安門廣場看“女神像”﹐8 點左右到達廣場﹐此時廣場上人很多﹐女神像聳立在廣場北側﹐看過女神像﹐我們聽講演﹐然後繞廣場轉了一周。在廣場﹐我們聽到了當天下午在西單發生的戒嚴部隊的軍火車被民眾截留一事﹐於是我們決定去西單看看後回校。這時大約晚 11 時左右﹐我們突然聽到很大的機器聲從前門方向傳來﹐只見一輛裝甲車從前門高速向北駛來﹐人群飛快向兩邊散開﹐裝甲車在人群中飛馳著﹐場面很恐怖﹐最後裝甲車向西駛去。我們還是決定去西單﹐到了六部口由於人多﹐我們把自行車放下﹐步行前往西單﹐到西單已是 12 點左右。在西單十字路口看到了幾輛用作路障的公共汽車。這時從東西方向傳來槍聲﹐場面很亂﹐有幾個從東面跑過來的人喊﹕“解放軍開槍了﹗”這時我們幾個人已走散了﹐我看到一些人抬著傷員過來﹐我與他們一起往西跑。這時槍聲越來越近了﹐突然在我腿下一聲爆響﹐我隨即倒地﹐右腿失去知覺﹐我知道不好了﹐肯定是中彈受傷了﹐於是大喊。有幾位戴著北京師範大學校徽的學生過來抬著我繼續往西跑﹐抬到一處院子停下﹐他們說需要等部隊過去才能出動。他們問我傷在哪裡﹖這時我的腿開始疼痛﹐從正面看﹐腿腫的很厲害﹐卻看不見傷口在那裡﹐我說是跑的時候受的傷﹐傷口應該在後面﹐我用手摸了一下後面﹐滿手是血(果然是部隊向跑散的人群亂開槍)。過了一會﹐槍聲過去後﹐有人找來一塊門板﹐他們將我放在門板上抬到了一家醫院﹐由於那裡傷員太多﹐我被簡單包扎後﹐被轉到宣武醫院。在宣武醫院的大廳內﹐一位《工人日報》的記者問我需要什麼幫助﹐我請他通知了我的家裡。後來我被送進手術室進行了第一次手術──清創手術。



我的傷口位於右大腿正後方的中間處﹐傷口是一個拳頭大的洞﹐骨頭缺損 2 厘米左右﹐肉向外翻著﹐從 X 光片上看到了肉裡還有數片金屬碎片﹐顯然中的是炸子。兩個星期後進行了第二次手術──接骨、植皮﹐一個月後出院。以後由於右腳無知覺﹐腳也無法活動﹐又去宣武醫院檢查﹐證實坐骨神經被打斷﹐神經缺損較多。為此﹐89 年 12 月又住醫院進行了第三次手術──移植神經﹐術後一個月﹐又得了急性骨髓炎﹐又住進了香山醫院﹐用中醫法治療骨髓炎。按醫生要求﹐治療前應先去掉鋼板﹐於是進行了第四次手術──去鋼板。90 年 5 月份出院。由於我是瘢痕體質﹐康復很慢﹐右大腿肌肉粘連很嚴重﹐右腿嚴重強直﹐91 年 2 月住積水潭醫院進行粘連松解手術﹐這次手術切除了一部份骨臼關肌肉﹐術後活動範圍可達 90 度﹐一個月後出院。由於骨臼關肌肉被切除﹐致使右腿關節無力﹐在 91 年的一次外出時又發生骨折﹐再次住進了積水潭醫院﹐進行了第五次手術──接骨﹐術後休養到 94 年﹐上班至今﹐前後共住院治療一年多。



在我受傷時﹐我剛結婚兩個月整(89 年 4 月 2 日)﹐我的受傷給雙方家庭帶來了巨大痛苦﹐我的妻子更是承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巨大痛苦﹐在我的多次手術過程中﹐都是由她陪伴照顧我﹐要知道我們剛結婚兩個月﹐還沒有享受新婚帶來的快樂。﹐至今我的大腿還帶著鋼板﹐右腳沒有知覺﹐右腿無力﹐不能蹲﹐不能跑﹐不能跳﹐走路時一不小心就摔倒﹐給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張 XX


1999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