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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顏小乙 | 武漢大暴雨,32萬人擠滿陵園:人群散去,他們哭了

April 5, 2021

人生最苦是別離,

最大的遺憾是錯過。

昨夜,武漢流了好多淚。

這篇文章,

獻給也許聽不到的人。

我們對你們的思念,

從未停止。

1

昨天,武漢又冷又濕,雨下一整天,隨處聞的到青腥野蠻的潮氣。

老人都說,鬼不走乾路。

也許是去年走了的人,都趕著回來見親人了吧。

網上有句評論,看了令人頓時淚目。

每年清明都會下雨,只是今年,武漢雨季比以往都要久。

因為很多愛已經不得不各安天涯。”

清明節下的不是雨,是眼淚。

那些乍然離場,被死神突然帶走的人,上天都聽到了你們的難過,家人也趕來相見了,不要再急了罷。

疫情後,武漢第一個可以自由出行的清明節,第一夜,街上便黑壓壓的擠滿了人,車流如龍,無邊無際,一簇簇昏黃的燈光,呆呆的亮起。

這堵在路上的,是屬去年春天的哀思。

有句詩很美,相思始覺海非深。

說的是,其實海並不深,但思念一個人比海還要深。

然而這份思念背後,是痛徹心扉的遺憾,是千萬家庭的傷疤。

其實從上周開始,武漢陵園就迎來了高峰期,最多的時候,一座座墓碑前,聚集了32萬人淒唳而壓抑的眼淚。

為何要這麼早就去掃墓呢?他們難道忘記這幾天才是清明節呢?

答案令人沉默。

去年武漢走了太多人,如果集中到清明當天探望,想必人滿為患。

他們只好盼人少的時候,摸摸索索來到熟悉的墓碑前,在外頭,對躺在墓碑裡的人,不被打擾地,說幾句知心話。

這份謹慎和成熟的思考,在悲傷的現實面前,是迫於無奈的選擇。

兩個月前的除夕夜,這裡上演了相似的擁擠。

武漢有個習俗,當年若有人去世,親友會在除夕這天,買束菊花,表示哀思。

而為了買束菊花,他們清早出來排隊,哪怕供不應求,價格昂貴,求人也要買,不成想,買花的人太多了,全城的花都賣沒了。

因此這座滿目瘡痍的城市,過年那天,街頭最多的不是亮眼的紅燈籠和刺耳的鞭炮聲,而是捧著菊花的人,茫然地走在路邊,突然哭了。

彈指之間,已是一年。

過去的冬天,藏滿了武漢人的心痛。

來臨的春天,溢滿了武漢人的哀思。

2

你還記得殯儀館外的心碎嗎?

去年今日,武漢,領骨灰的人排起長龍。

也許我們只看到了一堆人沉重的背影,他們仿佛被命運捏住了脖子,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著,有什麼苦,都哽在喉嚨,看的人坐立難安。

可沉默背後,都是剜肉一般的疼痛。

有這樣幾個故事。

那天下午3點,武漢下起瓢潑雷雨,但還有小半車骨灰盒沒有卸下。

大雨中,早起排的隊伍已經散去了一大半,只有一位老奶奶,久久地在雨中等著,仿佛腳下生了根,絲毫沒有離去的念頭。

眾人紛紛走上前,勸說老太進棚躲雨。

老人搖搖頭。

她說,自己和老伴結婚60多年了,從來沒有分開過,老伴這次走了那麼久,她一定要在最近的地方,等他出來。

人說,每次告別,最好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後一眼。

可真正的告別,從來沒有任何預警,既沒有長亭外古道邊,也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我們還想著來日方長,卻見完了此生最後一面。

有個抗疫護士,因為感染去世了。

後來,她的爸爸、媽媽、弟弟,一家幾口人,都因感染病毒,相繼蒼涼地離開了人世間。

而一家子火化後的骨灰,無人可領。

這是一個淒慘的故事。

我不知道他們去天堂的路上,是否會害怕。

我只盼,穿過無涯荒野,在天堂,他們一家人會團圓,爸爸抱著弟弟,媽媽牽著姐姐,一家四口可以繼續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那裡沒有病痛,再無分離。

有時候真感覺,人來到這世上,仿佛就是受罰的。

我們一生要不停的與離別做鬥爭。

只是,有時候會力不從心。

對一些人來說,眼睜睜看著最親愛的人,一個接一個從身邊走過,是一生的噩夢。

那天領骨灰的長隊中,有一個8歲的小男孩。

他的爸爸媽媽,是一對抗疫夫妻,雙雙犧牲了。

小朋友不知道死亡的意義,社區阿姨牽著他的手去殯儀館,他還很高興,拿到爸爸媽媽的骨灰,激動地說:

爸爸,媽媽,可以回家了嗎?”

然後轉頭,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迷茫地問那個阿姨,“他們的病好了嗎?我好想爸爸媽媽。”

也許,等他再稍稍大些,會明白,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他們變成了兩座小小的墳。

後來再沒有人送他到學校,沒有人會偷偷的把零錢放在小書包,餓了再也吃不到媽媽做的熱乎飯。

但這就是成長的真相。

地上的人,一個接一個走。

天上的人,一個接一個接。

也許終究會團圓。

但我們不得不熬過相思成疾的苦,撿起七零八碎的情緒,拼湊出一個故作堅強的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宮崎駿在《千與千尋》裡面有這樣一句話: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有很多站,很難有人可以自始至終陪著走完。

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道別。”

人生最苦是別離。

鴻雁杳無蹤跡,魚兒沉入海底,書信斷,音信絕。

可活著的人,究竟還要承受多少思念的痛?到底需要多少愛,才能填滿心裡的荒涼呢?

3

這幾天,是緬懷抗疫烈士一周年。

中華英烈網首頁有李文亮烈士,點進去可以電子祭拜,將清明節的哀思寄託於此。

我打開這個頁面的時候,已經有62490人給李先生鞠躬,37012人獻花,30440人倒了酒,30994人上了一炷香。

李先生,你在看嗎?

大家沒有忘記你,我們都會好好守護你。

可我們的關心,永遠無法消解李夫人思念的痛。

一禪問師父:

“聽說特別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會出現在夢裡。”

師父回:

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夢到深處會見到想念的人。

然而,林深時霧起,海藍時浪湧,夢醒時只能獨自面對黑黑的夜空。

不見鹿,不見鯨,也不見那個想念的人。”

淚流滿面的日子裡,李太太一直在尋找一個答案。

究竟還需要多久,她才敢面對丈夫已經離開的事實?

李文亮醫生于2020年2月7日撒手人寰。

自那之後,入睡對於她而言變成了一件好大的難事。

夜深了她依然睜著眼睛,是因為看見了先生留在月光下的痕跡。

她始終不願相信,丈夫已經走了。

她多麼希望一切只是一場夢。

夢醒後,早起的丈夫依舊會溫柔地將她擁入懷。

黑夜裡,懸掛千尺的思念變得有回音。

一次,從睡夢中醒來,她恍惚地伸手去夠床的另一邊,總以為那裡還躺著熟睡的丈夫。

結果什麼也沒有摸到,只摸到了一手寒涼。

李文亮微信步數為零的頭像也時刻提醒她:

他已經去世了,她不能再騙自己“我老公去上班了”。

而等她去處理李文亮的手機卡,卡片從手機裡拿出來,她的眼淚就開始唰唰地往下掉。

頭髮花白的婆婆看著懷胎六甲的兒媳止不住心疼。

老人家把家裡所有李文亮的照片都藏了起來。

你再看,眼睛要哭瞎掉了!”

但如何讓她忘記那個深愛的人呢?

去年,他的孩子出生了,如果李文亮還在,不久後,能聽到兒子叫爸爸了。

只是,他再也聽不到。

同樣被思念折磨的還有劉智明妻子。

他走的那天,她好像哭幹了這輩子的眼淚。

那個平日裡端莊溫柔的護士長,任憑幾個人拽她,拉她,她歇斯底里地拖著運有丈夫遺體的 車嚎啕大哭。

她只是不敢相信,平日裡最疼她的男人,怎麼就走了呢?

丈夫離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回家,每次進到家門,就覺得胸口好痛,好痛。

屋子裡到處都是關於愛人的記憶,對老公的思念,像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房。

她只好拼命工作,不肯休息。但一旦停下來,思念又翻江倒海一般向她襲來。

同樣被折磨的還要夏思思的家人。

如果這個年輕的女人,沒有離去,她的人生很幸福。

兒子可愛,丈夫忠厚,爸媽身體硬朗。

只是隨著她的離開,一切都變了模樣。

兒子不願笑了,經常吵著哭著要媽媽。

丈夫額下的細紋更深了,頭上多了幾絲白髮,他經常看著妻子的照片出神,然後陷入無邊無際的悲傷。

媽媽還是會哭,她經常想起,女兒剛感染的時候,還安慰她,身體恢復了,要再去前線。

只是,她永遠失去了懂事的孩子。

前陣子,援鄂醫療隊回武漢,她做了兩千多份女兒生前最愛喝的藕湯,給那些女兒的戰友們作禮物。

也許對她來說,看到那些英雄們有熟悉感吧,這些人,和女兒一起,為祖國拼過命。

4

櫻花開了,公園小孩在玩耍,路邊老人在下棋,小吃攤也重開了,夜市熱鬧了起來,武漢大橋上恢復了往日的車流,城市慢慢有了人氣。

但這座城市的疤,還沒有癒合。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武漢接連下了好多天的雨,可能今年傷心的人很多吧,忽然明白清明的意義,是為了提醒大家:

山河肅穆,草木含悲,清明當追思。

當我們的生活步入正軌,不要忘記那些悲慘,請記住,我們切切實實地痛過。

而比傷痛更重要的是反思。

你之所以看不見黑暗,是因為有人擋在你的前面。

不要忘記犧牲的烈士。

也請珍惜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

人生最苦是別離,最大的遺憾是錯過。

珍惜眼前人,珍惜此刻的情,明天不一定有太陽升起。

如果快樂很難,那我祝你平安。凜冬已散去,春暖花又開。願逝者堅強,生者奮發。

 

——轉自《中國數字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