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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与大陆错综复杂的关系(音频文稿)

2015年08月17日

(收听播客)

中国人权导语

欢迎收听中国人权全新播客系列的第一期节目。作为开始,我们的第一个片段讨论了在目前这一重要的历史节点上香港人和大陆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去年在香港雨伞运动期间,十多万人走上街头提出真正普选和民主化的诉求。他们非凡的集体精神和创意吸引了广泛的国际关注。尽管在中国当局严格的网络审查之下,这一运动仍然引起大陆网友在网上表达支持。

从今年初开始,当局便对中国大陆活动人士不断打压,7月更是扩大为对律师和维权人士的规模空前的镇压。

在香港,虽然本地人和大陆人的文化冲突日益凸显,但是香港民众仍然站出来公开声援被关押的律师们,在在显示着香港和大陆的民主未来密不可分的联系。

今年初夏,中国人权进行了一场倾听之旅,与包括学生、议员、记者、活动人士及其他关心香港前途的市民在内的不同群体进行了交谈。

在这期播客中,我们首先听到的声音是一位当地的人权活动人士,她概述了香港人对大陆人的三种主要立场和看法。

当地的人权活动人士

关于香港人怎么理解他们与中国的关系这一问题,目前我观察到有三种立场。一边有极右的“本土派”,他们是这样一群人——不一定是年轻人,其诉求是完全排除与中国有关的思想而将焦点全部集中在香港。他们声称他们所强调的是两个制度,而非一个国家,因此香港应该只为自身的利益费心。我认为这批人最终将必须面对一个问题:我们想要独立吗?或许没准这就是他们想走的方向,我们也确实看到更多的人加入其中。我不确定这最终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

在争取民主光谱的另一边,则是声称在近三十多年来一直为民主奋斗的人们,他们差不多和我是一代人。这些人对中国的感情强烈得多。他们的思路是:“我们为民主奋斗是因为中国需要我们。我们需要在这里发展民主,成为民主的试验田,以便能够同样帮助他们实现民主化。”对这一群人来说,这有可能是一股强烈的爱国情感使然,你知道,这是某种爱国主义的东西——“我是中国人”这类的事情;或者这可能是一个更务实的立场,比如有“对我们来说,不可能不是中国人,或者反对中国,所以我们最好是努力去影响他们,然后至少可以守住我们的前线”这样的想法。

接下来,我认为介于这两者之间还有一个立场,也许是较偏左派的,那就是年轻一代的出现——但是并不限于年轻人。他们仍旧认为关注与中国有关的事情或者关心中国是重要的,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认同关注香港发展的重要性。对他们来说,需要关心中国是因为普世价值的信念支撑。他们认为:“我们需要关心中国的人权状况,不是简单地因为我们是中国人,而是因为不管在哪里人权都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我认为这种“世界公民”的眼光正在发挥着不小的影响。你可以看看在雨伞运动中活跃的学生,尤其是一些学生领袖们——如果你听“学民思潮”领导者或者“学联”的学生说话,你能看到那样的情感和价值观。但是这种普世价值的立场也可能给人们暂时回避身份认同的余地,即做中国人还是属于中国的一部分。因此我认为,随着话语的演进,这一中间立场的群体终究得就他们的身份认同做出抉择。

黎的琛

我叫黎的琛(Samuel Lai),是香港大学学生会的外务秘书。我认为香港和中国的关系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有一点模糊,因为在1997年主权移交之后,我们受中共政府的管辖,然而我们的制度和文化全然不同。所以在去年的雨伞革命后,人们开始质疑他们的身份认同——他们究竟是中国人还是香港人,或者中国香港人,亦或是香港中国人。因此我认为民众在寻求一种身份认同感。

何俊仁

我是何俊仁(Albert Ho),是香港立法会的议员。我也是1989年创建的香港市民支援爱国民主运动联合会的创始成员。过去二十几年,我一直担任常务委员,不久前成为支联会主席。

当然,香港与大陆的关系的确紧张,尤其是年轻人表现出了对大陆当局很大的愤怒。近期他们对自己身为中国人这一身份认同产生的疑虑或怀疑就充分表明了这一点。而且香港泛民主派人士——他们在社会中的影响力颇大——也坚决地致力于投票否决香港政府在北京的授权下提出的政改方案。我们致力于投票否决它,是因为这个选举改革方案是一个虚假的制度——它完全有悖于真正普选的原则。所有的这一切都让香港和大陆的关系更加紧绷,紧张程度持续不断升高。但是从长远看,我们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用和平、理性的方式,靠着团结精神和毅力让香港和中国民主运动长期持续下去。

在香港工作的大陆人

我是2013年来香港的,8月开始我在香港大学的课程。我一年前读完了课程,现在在香港当一名商业记者。

在整个占领中环运动期间和结束之后,大陆人和香港人之间的冲突实际上越来越糟。我承认有很多大陆人在香港街头做出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很粗鲁——如果我是香港人我也会被气坏的。但是大体来说,我认为许多在这里工作或学习的大陆人都相当不错,。他们一直在试着改掉他们的旧的和粗鲁的习惯以融入社会。

在我和一些记者一起吃午餐时,每当他们开始议论在大陆人在香港的粗鲁举动,我都感到十分不堪,因为并不是所有大陆人都是那样的。比如我和我在香港的大陆朋友都很努力地学习广东话,很努力地想成为这个社会的一分子,很努力地了解这个城市、了解它的文化、历史,也尽量与人为善。但是“香港人”不管这些的,他们唯一看到的是中国不好的一面和有关中国的很劲爆的新闻。

我生在广东,长在广东,所以我明白讲广东话的人和讲普通话的人,尤其是北方人,要和睦相处有多么难。但是我认为香港人的第一步应该是了解中国,到大陆去走走——你必须亲自到那里去瞧瞧,去和大陆的朋友交谈而非只是看不起他们。我认为,尤其是大学里面的香港和大陆学生,应该和对方交流。大陆学生应该加入学生团体和组织以更好地了解香港人,而不是变成两个从没打过交道的小团体。

所以,我认为香港人应该反对政改方案,而不是整个国家的人民。我不觉得我的大陆朋友中有任何人认为这个政改方案对香港人民是公平的。但是中国也有自己的实际情况。因为我们是大陆人,知道共产党的运作方式,并不是你想要民主,他们就会二话不说地给你的。人民站起来抗争和表达愤怒固然重要,但是在中国,如果你这么做很可能被逮捕。大陆人如果想像香港人那样抗争还面临着很多障碍,但是我想说,让一些大陆人知道他们实际上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是很好的。他们应该像香港人一样站起来,光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难得了。

目前在香港居住的大陆毕业生

我今年23岁,去年9月第一次从大陆来香港。

我和其他大陆人有一点不同——我可以理解本土派的诉求。我觉得雨伞运动真的改变了我的想法。通过雨伞运动,我明白了香港人为什么在为真正的民主抗争,也了解了他们正在经历的困难。所以我可以理解那些本土派人士的心中所想:“我们连让自己的生活变更好的能力都没有,我们哪能让整个中国的生活变更好呢?”

不过老实说,我知道我们都在香港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如果追溯这些朋友的家族历史,有可能他们的祖父或曾祖父都曾是大陆人。大陆人和香港人在政治和商业等方面有着密切联系。所以当我听到那些本土派人士的观点时,我有一点伤心——我们把他们视作兄弟姐妹,而他们却视我们为敌人。

我的确很尊敬那些抗争的香港人,因为他们可以不计后果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一想到中国就非常非常难过,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集体噤声。他们从不提出不同的观点,他们也从不说:“我们要民主。”于是政府就想:“好的,我们做得够好了,不用朝着民主进步。”而香港人民说的是:“我们现在就要真正的民主!”他们推促北京政府和香港政府考虑如何才能尽快达到这一目标。我真的很尊敬他们。

但是,我一点都不感到乐观,因为你看,引发雨伞运动的并不仅仅是政治改革方案,还有大陆人和香港人之间的憎恶,这种憎恶已经积累了很多很多年了。比如那些来香港进水货的大陆人确实让社会秩序有一点混乱,或是(疯狂买房的大陆人)使得房价涨得非常非常高。

雨伞运动过后,可以明显看出泛民主派和亲北京的建制派势不两立,完全谈不拢。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走么走,尤其在提案被否决后,有些人在敦促重启政治改革,但是北京会如何回应?我们不知道。 或许好吧,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提案。如果香港人民还是不满意,会不会又来一个雨伞革命?所以真的,我就是觉得,这是没有出路的。

我认为香港人民是勇敢无畏的,不像大陆,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我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也是大陆人应该向香港人学习的地方。让我感到些许欣慰的是,在经历了雨伞运动和香港的一切之后,我会把我的经历告诉我在大陆的朋友。他们和我一样大,也想听我的看法。从他们的回复中我可以感受到香港人民的新思想对他们的触动。所以老实讲,对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来说,共产主义理念的思想教育是非常非常恐怖的,尤其是在习近平上台之后思想控制越收越紧的情况下。但是我觉得他们还是会接受新思想。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我想我们这一代也许真的能影响中国社会,做出一些改变。

中国人权结束语:谢谢您的收听。如果想了解更多内容,请参阅中国人权电子期刊《中国人权论坛》关于香港和中国大陆的特刊。请发送邮件至hrichina@hrichina.org  来加入我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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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权播客系列《香港与大陆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两位受访者:何俊仁(左)、黎的琛(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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